「我試圖開始讓畫布本身呈現肌膚般柔軟,絲滑的質感…我是第一個意識到人體膚感本質的藝術家…」—藤田嗣治
二十世紀初巴黎的文化藝術正處於蓬勃發展階段,世界各地藝術家蜂擁而至,來到這代表著當時先鋒藝術文化中心的城市。西班牙的畢卡索、義大利的莫迪里亞尼、俄羅斯的夏加爾等等,形成了「巴黎畫派」百家爭鳴之盛況。當時在眾多藝術家之中,藤田嗣治這位來自神秘東方的日本藝術家,成為了其中最耀眼最受認可的亞洲藝術家。
藤田嗣治師從東京美術學校的黑田清輝教室,早在遠赴巴黎前就已奠定了西洋繪畫的基礎。在明治維新至昭和時期的西風東漸下,20世紀初期新舊思維與事物的強烈激盪使得西洋繪畫在日本蓬勃發展,而洋畫舊派的對立,更帶起一波波美術運動的浪潮。
藤田嗣治將日本傳統繪畫精緻而蜿蜒的線條及東方的留白空間美學融入油畫創作,再以浮世繪「暈色」之技法,於描繪人物肌膚時,創造出清淡細膩的柔和光影效果,從而表現人物肌膚的光澤柔美質感及立體感,初到巴黎的藤田嗣治因而在展覽中獲得高度評價,甚至讓畢卡索驚為天人,盡其所能地購藏藤田的畫作,如此獨特的創作語言讓他在大師輩出的「巴黎畫派」中出類拔萃,奠定其重要的國際藝壇地位。
創作於1925年的《琪琪肖像》畫中女性原型是「巴黎畫派」眾藝術家們最炙手可熱的一位模特兒,有著「蒙帕納斯女王」之稱的琪琪,她是那個時代的象徵,更是「巴黎畫派」藝術家們的繆思女神。畫中琪琪如陶瓷般乳白色肌膚體現了東方古典美女對於肌如白雪的嚮往,藤田將亞麻籽油、搗碎的白堊、鉛白以及滑石粉調和,甚至將牡蠣殼磨成粉,創造出一種全新的純白釉彩,被譽為「傑出的白底」。凝脂般的肌膚質感表現溫潤如玉,彷彿光暈滃染著畫,豐勻柔軟的西方女性體態穠纖得衷,卻散發出獨特的東方韻味。
《詩經》中《國風.衛風.碩人》形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可見自古以來手即是散發女性美感的重要環節。由極細墨黑線條所勾勒的琪琪雙手疊加輕臥在椅背上的姿態從容不迫,清澈的雙眸絲毫沒有膽怯的直視觀畫者,帶著女性的柔和也散發出強烈的自信。藤田曾說過:「男人的形象無法引起我的興趣,我的目光在女人—每一個她,都風姿萬千。」i琪琪作為藤田筆下最為出名的女性之一,有著不可磨滅的重要地位,讓近一個世紀後的我們得以捕捉黃金年代那極致美好的片段。藤田嗣治所引起的風潮亦象徵著東洋美學躋身花都巴黎的浪漫寫照,在浮華派對喧囂後那午夜燈火闌珊下,藤田褪去喧嘩,換下浮誇的外衣及裝扮,回歸藝術家本色,只在畫布上留下溫婉與歲月靜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