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童話和哲學有著同等的熱情。童話是幻覺、虛妄離奇,而哲學則是嚴謹而理性。我的繪畫遊走在這兩種對立之間。」——劉野
中國當代畫家劉野以其富有美學、歷史和文學意義的獨特作品而著稱。深受童年時期兒童故事書及其歐洲求學經歷的影響,他作品中充滿了夢境般的意象。對奇幻和神秘色彩的情有獨鍾使劉野在中國藝術界獨具一格,他大膽且發人深省的繪畫向觀者發起挑戰,引領著人們步入一個現實和眼前以外的世界。
「早年,我的藝術更多是關於想像的世界。」——劉野
生於文革開始兩年之前的北京,劉野成長在一個嚴格控制的社會環境中。劉野的父親是一位著名的兒童劇作家,而僅管當時許多西方書籍被禁,父母在他床底下發現一個大黑箱子裡偷偷藏滿了一大箱子西方故事書,包括漢斯·安徒生和托爾斯泰的作品。劉野是一個充滿想像力的孩子,而這一特質結合其中國的成長背景,在日後體現為其靈感和觀看世界方式的重要線索:「早年,[靈感]來源於我的想像、童年記憶,以及當時的社會背景」。[1]
劉野對西方文化史的認識是在他1980年代末至1990年代初旅居歐洲時所形成的,那段時光對他來說意義非凡。1990年,從北京著名的中央美術學院壁畫係畢業之後,劉野繼續在柏林藝術學院深造了四年,並於1998在年阿姆斯特丹皇家美術學院進行了為期六個月的藝術家駐留項目。對心理學和哲學,尤其是精神分析學的創始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作品感興趣,劉野在那幾年裡亦深受歐洲藝術家的影響,包括皮特·蒙德里安(他認為其格子畫「平衡、優雅、純淨,折射出一種寧靜與安詳」)、楊·維梅爾,以及比利時超現實主義藝術家雷內·馬格利特。在解釋自己為何被這些藝術家所吸引時,劉野闡述道:「早年,我的藝術更多是關於想像的世界。當時影響我的是義大利形而上藝術和超現實主義;雷內·馬格利特是我最喜歡的藝術家之一」。[2]
畫於劉野自柏林學習回到北京後的第一年,《第二個故事》介於現實與超現實主義之間,向馬格利特以及其他一些對劉野產生深刻影響的藝術家致敬。兩個男人立於一間位於房子頂層、敞開著窗戶的大房間裡,描繪了劉野1990年代在北京西單附近一個胡同裡的工作室及其周圍環境。一張凳子上擺著一個金魚缸,影射著藝術家當時愛養金魚,而地板上有一張帶有藝術家簽名的紙。光從窗戶傾瀉進來,柔和地照亮了整個空間,讓人想起維梅爾那氛圍濃厚的室內肖像畫。
立於這一超現實場景中前景的是一個穿著襯衫和寬鬆長褲的個子較高的男人,雙腳牢牢紮根地上,這是劉野對自己形象的描繪。他有些警惕地看著一個站在天花板上、戴著圓頂禮帽的矮小男人。對比藝術家畫筆下清醒的主人公,這個「壞人」形象凝視著窗外的屋頂。手拿一把未撐開的黃色雨傘,頭戴馬格利特最具標誌性的圖案— 比利時普通職員的標準搭配,這一人物輪廓被馬格利特用來描繪他所在時代常見的普通中產階級男子,並常被藝術家用作另一自我的象徵。
始於《第一個故事》(劉野創作於1994年)中的敘事,這第二部分上演著藝術家與他分裂的另一自我之間無聲的鬥爭。這兩件作品利用了同樣具有顛覆性的幽默和荒誕元素,展現了同一位主人公向他自己發起的無盡、無聲的戰役,將人和自己潛意識中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慾望進行並置。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著名的《夢的解析》(1899年)提出了通過對夢進行解析來了解潛意識的理論。根據弗洛伊德的理論,夢是由兩種心理過程所形成的:第一種過程涉及潛意識的力量,構建出一個通過夢境表達的願望,而第二種則是通過審查對其進行強力扭曲的過程。在《第一個故事》中,頂著馬格利特式圓頂禮帽的小天使有著藝術家自己的面容,他們站在滾動的石頭上進入房間,打破了身著中國領導人常穿的、象徵國家主權的中山裝的藝術家與房間對面一位身分不明的女性之間的互動。這位女性身上僅穿了一間條紋西式上裝,透過望遠鏡凝視遠方,以古典時代經典雕塑的對立式平衡姿勢站立著。
《第二個故事》還預示著伴隨中國在1990年代中期向市場經濟的過渡,中國社會正經歷大範圍的從集體主義到個人主義的轉變,這標誌著藝術創作上更大的自由度,然而,同時也標誌著藝術史學家皮力所指出的「個人主義與自我的新世代的到來」。我們應當從藝術家當時所處的過去和未來、東方和西方、國家和個人身分之間這一關鍵時刻的語境,去觀看和理解劉野的藝術傑作《第二個故事》。
藝術家近期於上海的Prada榮宅舉辦個展《寓言敘事》(2018-19年),該展覽於2020-2021年於米蘭Prada藝術基金會舉辦巡展。他的作品獲得了許多公共機構的收藏,其中包括龍美術館(上海)、 M+希克藏品(香港),以及今日美術館(北京)。藝術家由卓納畫廊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