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瑞士的藝術家米利亞姆‧卡恩，在其長達50幾年的職業生涯中豪無歉意且不避諱地描繪具爭議的圖像，創作發人深省的作品。受70和80年代女權主義運動影響，卡恩自周圍的世界中汲取靈感，描繪了神秘人影的作品常以噩夢夢境為背景，畫布上由衷地描述了暴力、恐懼以及悲劇。這些反烏托邦場景既原始又衝突，即使令人感到不愉快卻無法自拔地著迷其中，作品喚起了觀眾身體、精神和情感上強烈感受，並且常常引起不適。藝術家既非盲目追求表面的震撼，也不想美化創傷或將壓迫視為正常。作品反是基於藝術家的倫理觀表達：在我們所處的時代應對於人類同胞展現人道關懷，卡恩不僅深入探討時事，也以女權主義的角度批判父權與濫權，鼓勵女性在更廣泛的領域發揮更多影響力。

 

2017年，藝術家創作當前作品並參加了第14屆卡塞爾文獻展。其中，令人炫目的作品《o.t., 19.07.+31.09.2017》中有著許多站立的裸體人物，此為卡恩大型作品的完美例子。當前作品雖然沒有提及特定時間點，卻以肢體表達強而有力的展現了暴力和受害過程，與當今時代發生的悲劇相互呼應。黯淡色調為主的荒蕪背景中有三位裸體人物面對著觀眾，半透明的皮膚讓三位角色彷彿幻影一般，卡恩如此佈景也撼動了觀眾。左邊漸層白色的人物明顯比其他兩個更為突出，只見他向前猛烈出拳； 中間彷彿精神錯亂、手臂缺失的人物身上有無數如同瘀青的赤褐色塊，首當其衝承受左側人物的拳頭 ，靈魂幾乎要被打出身體。最右邊的人物有著女性特徵，眼睛以毫無生氣的圓點描繪，孤零零地矗立一旁。儘管裸露在作品中描繪地相當直白，任何關於肉慾歡愉的暗示都會被畫面中鮮明的殘酷所掩蓋。卡恩故意不點名筆下的角色並維持其性別模糊，無情地喚醒觀眾直面侵擾人性的恐怖與脆弱。

 

卡恩的工作方式：女權運動到政治正確

 

 

卡恩在藝術生涯之初深受70和 80 年代的行為藝術場景及其關注女性身體的啟發。她回憶道：「這獨樹一格，是全新的東西，而且有許多女性參與了這些運動。」（ 米利亞姆‧卡恩，引述於與O. Zahm對談，《紫色雜誌》，第35期，2021年春夏。）當時除了藝術領域外，女權激進主義運動也在美國和世界各地爆發，透過擴大婦女的權利、機會和身份，深遠且永久的改變了社會。為喚起此一時期激進主義的精神，卡恩參與一系列女權主義和反核運動，經常在巴塞爾的高速公路橋樑作畫。早期因設計了獨特的快速工作節奏，所以作品皆標有創作日期。如同表演藝術的本質，速度即關鍵，卡恩也將整個身體運用在創作過程中。「身體或多或少決定了表演的速度或持續時間，我覺得非常有趣。」無論是在工作室地板上用手和膝蓋爬行作畫，甚至赤裸身體或蒙住眼睛以降低思想對創作的影響，卡恩對身體的處理超越其單純作為素材的存在，不僅成為作品主題更是一種媒介。
在類似於《o.t., 19.07.+31.09.2017》的想像繪畫世界中，卡恩反駁了女性一性別角色的傳統表現手法。以雌雄同體特徵的人物反映性別的流動性，而截段或損毀的肢體則象徵全球衝突、流亡和避難。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常反覆出現似乎因羞恥或恐懼而遮蓋生殖器的姿勢，這也喚起女性賦權。儘管恐懼，女性形象的角色仍然充滿活力地站著並直視觀眾，她的軀體充滿了象徵性的力量。卡恩斥責當今社會中的取消文化，並以原始而富有同情心的方式展現人類面臨的所有複雜世俗問題，此種手法非常獨特且樸實無華。

 

「女性藝術家有很多事要做。因為藝術史大部分是由男性完成的。所以他們對女性有自己的看法，認為女性應該要能引出情慾……這是藝術史上的傳統。所以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做。因為我們必須要重寫藝術史。」
—— 米利亞姆‧卡恩

 

2021 年接受《Pruple 雜誌》採訪時，卡恩與奧利弗·扎恩討論了性別和女性在藝術史上的地位。

奧利弗·扎恩：人們可以知道，欣賞你的作品時—— 無論性別、無論性器官，一個人與陰莖，另一個人與陰蒂—— 是有互相交換的可能性。最終，我們都是一樣的，無論性別為何。你同意我的說法嗎？

米利亞姆‧卡恩 ：以自然的角度來說，我們都是一樣的，尤其是情慾上來說！但在藝術史上卻沒有。如果你看看女性在作品中被呈現的方式，我是說，這些有陰蒂和陰道的人，我真的很喜歡男性所做的事情，但這就是問題——這些主要都是男性完成的！這就是為什麼在藝術中，女性被簡化表現為情慾甚至色情。其身份也被簡化為母親形象、聖母瑪利亞、模特兒或繆斯女神。而目前這種情況正在發生巨大變化，我認為真的非常有趣。我是一名女權主義者，作為女性藝術家，我們有機會創造新的形象。新形象喔，不是新作品跟其他那些狗屁。為了這些新形象，你必須開始展現真正的性。我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以自己的身體為工具。這是我對性以及當今如何表現性的評論。

扎恩：身為一名女性，這是一場對抗男人在女性身上強加形象的戰鬥。

卡恩：這還不夠。如果男女在生活中真的平等，就像在藝術中，或是在藝術圈一樣，身為女性藝術家，你必須做更多的事情。這是高度政治相關的。我不想成為男性藝術家，因為他們已經從自己的角度做了這一切。

於此閱讀完整採訪。

 

 

藏家之選

 

• 米利亞姆‧卡恩於1968年至1973年在巴塞爾Gewerbeschule受訓，實驗性創作表演藝術、寫作、壁畫和平面設計，而後將創作方向完全轉至大型單色炭筆畫並於1990年代開始彩色繪畫。

• 1983年，她成為首位在巴塞爾藝術館舉辦個展的女性，並於1984年代表瑞士參加威尼斯雙年展。

• 卡恩長期舉辦重要展覽，包括早期展出於歐洲機構。

• 藝術家在伯爾尼藝術博物館、慕尼黑藝術之家和馬德里索非亞王后國家藝術中心等主要機構舉辦過許多個展。 近期更獲得廣泛的認可，包括在 2022年第59屆威尼斯雙年展賽茜莉雅·阿萊曼尼的群展《The Milk of Dreams》中展出大型裝置作品。

• 2023年2月17日至5月14日在巴黎東京宮舉辦於法國機構的首次大型回顧展覽《Ma pensée sérielle》。

• 卡恩的作品藏於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索非亞王后博物館與皮諾藝術收藏。其作品價格有所上漲，中幅作品售價從5萬美元漲至10萬5千美元甚至超過100萬美元。

 

 米利亞姆‧卡恩於瑞士工作室內談論自己的作品